吃的历史(六)
说一下馒头，我们得把武大郎开头的故事说完了。
作为北方的标志性食品，馒头的渊源其实很多人都看到过，只是可能当时没在意。翻开四大古典名著中的《三国演义》，找到七擒孟获的段落：
却说孔明班师回国，孟获率引大小洞主酋长及诸部落，罗拜相送。前*至泸水，时值九月秋天，忽然阴云布合，狂风骤起，兵不能渡，回报孔明。孔明遂问孟获，获曰：“此水原有猖神作祸，往来者必须祭之。”孔明曰：“用何物祭享？”获曰：“旧时国中因猖神作祸，用七七四十九颗人头并黑牛白羊祭之，自然风恬浪静，更兼连年丰稔。”孔明曰：“吾今事已平定，安可妄杀一人？”遂自到泸水岸边观看。（此处又省略若干字）。土人曰：“须依旧例，杀四十九颗人头为祭，则怨*自散也。”孔明曰：“本为人死而成怨*，岂可又杀生人耶?吾自有主意。”唤行厨宰杀牛马，和面为剂，塑成人头，内以牛羊等肉代之，名曰：“馒头”。当夜于泸水岸上设香案，铺祭物，列灯四十九盏，扬招*，将馒头等物，陈设于地。三更时分，孔明金冠鹤氅，亲自临祭，令董厥读祭文。
原来诸葛丞相除了发明了“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廉耻之人”这样的金句外，还是个杰出的面点师傅。不是开玩笑，孔明先生除了配享武庙，还在一些地区作为面点祖师被供奉着。
孔明先生也是面点师傅除了小说，宋朝、明朝有几本书如《事物纪原》（宋代高承编撰的类书，专记事物原始之属）、《七修类稿》（明朝郎瑛撰写的文言笔记小说）都给孔明先生贴金，说馒头是诸葛亮发明的：用面做的蛮人的头就是馒头。先不说这馒头是谁发明的，但这样的馒头，真的是馒头吗？
回到历史现场。公元年，即蜀汉章武三年，益州豪强雍凯率先发兵反叛，牂牁(zāngkē)太守朱褒、越巂(xī)夷王高定起兵响应。那年先主刘备去世，蜀汉忙着维稳呢，顾不上攘外。
忍到公元年，诸葛亮亲自率*征讨。“苏果”有幸跟随的话，就能知道诸葛丞相后来写的“故五月渡泸，深入不毛。今南方已定”，描述的就是这场*事行动。这句，出自名垂青史的《出师表》。
诸葛亮南征当时诸葛亮兵分三路南征。诸葛亮自率中路从越巂进*，击败了雍凯，并斩杀了雍凯和高定。庲(lái)降都督李恢率西路从益州进攻，门下督马忠率东路从牂牁进攻，分别平定各地的叛乱，同诸葛亮汇合。
孟获收拾雍凯的残余力量试图对抗，结果兵败被擒，孟获感慨道：“公，天威也，南人不复反矣！”就是这个益州郡人孟获，最烦人，来回折腾了7次才投降。“苏果”开始也不明白，诸葛丞相为何对他这样有耐心。后来知道是马谡提议的：宋代的《资治通鉴》记载，蜀汉建兴三年，诸葛亮率*南征，向前来送行的马谡征询用兵之策。马谡对他说：“夫用兵之道，攻心为上，攻城为下；心战为上，兵战为下。愿公服其心而已。”
原来马谡虽然有失街亭的败绩，还是有点能耐的。
嘉峪关魏晋墓的砖画，和面诸葛亮平定南方四郡后，蜀汉派李恢、马忠和张嶷等大将驻守；而诸葛亮大*班师回朝，准备建兴六年开始的北伐曹魏的战争。
终于班师回朝了。诸葛丞相日理万机的情况下，还叫亲自指点做饭，真是爱兵如子。但丞相说的这个馒头是有馅的，还是牛羊肉的，这是做馒头吗咱也不知道，也不敢问。后来才明白，诸葛丞相做的是肉包子，但在当时，包子是可以叫馒头的。
包子随着时光的流转，有些东西的称谓和说法，会逐渐演变或者分离，这是很正常的现象。比如说父亲一词，看《木兰辞》可以知道，起码在唐以前至南北朝，称父亲为阿爷是很常见的。后来关于爷爷爸爸的称呼就逐渐分离，各指各的了。
馒头包子也一样，至少在宋代以前，这个称呼是可以混用的。宋朝人王栐写的《燕翼诒谋录》就这么说的：甭管有馅的，没馅的，但凡蒸的，都叫馒头。就是说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，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。
《燕翼诒谋录》这个有点生僻，是讲宋朝典章制度的一本书。书名引用的成语“燕翼贻谋”，这个成语原是指周武王谋及其孙而安抚其子，后来用来泛指为后嗣作好打算。这条知识太偏门，算附送的。
这张清楚的表明武大郎卖是馒头诚如之前说的，虽然小麦在先秦时期就已经广泛种植，但直到秦汉时候随着石磨的推广，面粉才常见了，国人也就逐渐摆脱了粒食的状态。
还有一个事情很重要，就是我们掌握了酵母菌的使用。现在很少有家庭自己蒸包子或者馒头了，要知道做包子和馒头要用的面，是发面。所谓发面，就是酵母作用后的产物。
馒头本身，最早能查到的历史，确实是诸葛亮所在的魏晋时期。《南齐书》里提到过面起饼，应该就是馒头，因为后人解释说面起饼是“入酵面，令松松然也”。
到了宋朝，包子从馒头堆里脱离出来，各有其名。北宋是古代经济极其繁荣的一个时期，各种美食和相应的酒店也非常丰富。在当时的很多书籍里都有记载，比如孟元老的《东京梦华录》，国宝名画《清明上河图》也有展现。当然，各种包子已经非常普遍。
清明上河图局部“苏果”如果真的经历千年，自然史学渊博。在严重重文轻武的两宋王朝，被官家认可，做了个翰林还是比较容易的。“苏果”能时常溜达在东京汴梁繁华的夜市里，各种食肆酒楼没少吃了，而其中有种酒店就叫包子酒店。
长居京城，可以听到各种八卦，有个关于包子的故事。
著名的大奸臣蔡京，徽宗时期的权臣，在开封汴梁，除了皇宫，论豪华和奢侈他的府邸是首屈一指的。其奢华腐败程度，达到了极致。就仆人而言，蔡京也不知道家中究竟雇有多少。单是厨娘，就有二百八十人。这些厨人分工极其精细，比如包包子的，就有专管切葱丝的，专管剁姜末的，专管和面、压皮、调馅的。蔡京喜欢吃鹌鹑，做碗羹，就得杀百只鹌鹑。有一次他请同僚吃饭，单是蟹*馒头一项就用钱一千三百多贯。
这是馒头后来有一个士大夫在京城买了一个小妾，小妾说自己原来是蔡京府中的厨人。一天，士大夫让她包包子，她推辞说不会。士大夫问她：“既然你是厨人，怎么还不会包包子？”这个小妾回答说：“我是包子厨里专管切葱丝的。“
朱门酒肉臭，路有冻死骨。